作者 :
王 悠 海国图智研究院院长助理
陈定定 海国图智研究院院长、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编辑 : 张鑫
过去四年的美国与世界并不安宁,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后的内外施政背离传统,破坏规则,是近四年来国际社会追踪的热点问题。面对日益失衡与分裂的美国社会,特朗普的一系列作为继续助长“反建制、反多元、反全球化”势力崛起。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与“弗洛伊德”骚乱在特朗普的治理下难言乐观,将美国进一步推向混乱。同时,特朗普治下的美国变得更加内向而暴躁,国际社会艰难适应,在“退群”“欠费”“关税战”等行动下,新自由主义国际秩序也继续走向崩塌。
中美关系同样经历了动荡的四年,旧的纽带已经失效,新的互动面临困难。四年时间过去,又到大选年,美国政治会进入新的周期,特朗普能否延续幸运?迈向新的四年,中美关系可能面临新的转机吗?
这是一场关于“要不要特朗普”的选举
2020年大选相较于2016年,对美国选民的意义都更加特殊。选民面对的问题并不是选择共和党还是民主党,也不是选择怎样的意识形态或施政方案,而更像是选择“要不要特朗普”?特朗普本人对美国政治与社会的冲击是重大而深远的,他在一定程度上使美国政治的平衡系统失灵,并逐步摧毁了美国内外政策的一些传统。很难将特朗普归类,他并不是典型的共和党人,也不是成熟的保守主义政客,他只是“不健康民主特产的反常政治家”。(注1)
为什么说这是一场关于要不要特朗普的选举?一方面,四年过去,特朗普个人执政能力经历检验,选民投票必将参考其各方面政绩。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过去四年在经济、民生与危机处理(新冠肺炎疫情与骚乱)方面的表现难言合格。
从经济、民生等最重要的方面来看,特朗普过去四年的政绩可能并不能成为其连任的支撑。美国经济2019年连续第二年未能实现特朗普政府设定的3%的增长目标,2019年的年增长率创三年来最低。而受新冠肺炎影响,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萎缩32.9%,萎缩幅度远高于一季度的5%,为1947年有记录以来最大降幅。第二季度,占美国经济总量约70%的个人消费支出骤降34.6%,拖累经济增长25.05个百分点,是有记录以来最差表现。其中,受疫情打击最为严重的服务支出重挫43.5%。企业投资和出口也遭受严重冲击。(注2)
而经济学家们也预估,2020年剩下几个月的时间美国经济持强势反弹可能性较小。7月底,高盛将美国第三季经济增长预期从此前的33%下调至25%,但仍远高于调查预估中值。近几个月来,多家银行纷纷下调了对第三季度的预测。对于美国经济最坏情景假设,预估中值是第二季度萎缩40.4%,接下来两个季度零增长,2020年全年萎缩9.0%,2021年零增长。路透社在7月底组织的一场专家调研结果显示,60位经济分析师中,除一位外,其余对美国经济复苏力道前景的预测在过去一个月要么维持不变,要么预期恶化。56位分析师中有32位(近60%)说,目前正在进行的就业复苏,在今年底前逆转的风险偏高、或非常高;23位说风险较低,仅一位认为非常低(注3)。因此,过去几年经济形势的惨淡与今年经济恶化的风险可能给特朗普连任带来较大压力。
2020年最重要的公共卫生危机——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特朗普在检疫、防治与经济复苏方面的执政不力也为其连任制造了消极因素。美国最大的注册护士工会全国护士联合会(National Nurses United)7月27日发表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87%的受访对象表示,所在医院重复使用过至少一件一次性防护用具。美国医学会(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也称,目前个人防护用品仍然短缺。
皮尤研究中心当地时间9月15日发布的一项在美国最重要的13个盟国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因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表现糟糕,美国在全球的形象急剧下滑,跌至历史最低点
特朗普的应对不足使其受到了两党精英的批评。拜登曾在竞选活动上指责特朗普在确诊病例增多时,“完全无视危机”,他说,特朗普似乎已经放弃了战斗。特朗普曾在疫情爆发期间宣称自己是“战时总统”。拜登则在6月底讽刺说:看来我们的战时总统已经投降了,挥舞着白旗离开了战场。佛罗里达州共和党国会众议员鲁尼(Francis Rooney)也严厉评价特朗普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上的表现:“特朗普把我们都逼疯了,他对疫情的处理导致了本不应该发生的大规模死亡现象。”无论如何,特朗普的执政成绩将成为选民投票的重要参考,而在经济、民生与危机处理方面,特朗普的执政成绩都难以为其争取选民。
另一方面,反特朗普成为了民主党人的竞选主题与旗帜,甚至弱化了政策主张的宣发。鉴于特朗普本人的执政风格,自中期选举以来,民主党人争取自身声势的重要落脚点即是抨击特朗普的个人品德与施政无能。同时,拜登团队也借“反特朗普”的口号,正在巩固民主党基本盘的基础上,不断争取共和党人的支持。
鉴于民主党候选人拜登的个人素质与竞选表现乏善可陈,并不是一个强大且突出的竞争者,而特朗普本人仍然极具富争议性,因此,愿意投票给拜登的选民表示更多的考虑是——反对特朗普。据《华尔街日报》与全国广播公司(NBC)8月初的民调显示,在2020年大选中支持拜登的登记选民中,有58%的人表示,他们的投票的原因更多是要反对特朗普,而不是诚心支持拜登。
总之,2020年竞选的焦点仍在特朗普本人身上,特朗普拥有多少沉默的选民?中间选民是否会对特朗普的政绩失望而转向拜登?民主党人如何凝聚反特朗普阵线?都将是影响2020年大选走向的关键问题。
特朗普2020年竞选之路面临艰险
特朗普能够复制2016年的胜利吗?数据告诉我们这非常困难,特朗普面临的竞选形势远比2016年艰险。
预估美国总统大选结果必须参考的重要依据是“摇摆州”选情。今年,两党争取的摇摆州主要有以下10个,包括北卡罗来纳州、俄亥俄州、威斯康星州、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亚利桑那州、得克萨斯州、乔治亚州、佛罗里达州、艾奥瓦州。从7、8、9月摇摆州民调呈现的态势来看,民主党候选人拜登赢得选举的可能性较大。
与2016年的希拉里与特朗普民调显示出的胶着形势不一样,进入2020年以来,拜登的全国民调与主要摇摆州民调长期领先特朗普,拜登的优势显得更加稳固。虽然,1~4月期间双方支持率民调数据差距并不大。但进入5月之后,受疫情、经济与就业等问题影响,特朗普支持率出现大幅下降,与拜登迅速拉开距离。在6月中旬到7月初左右,拜登对特朗普的优势领先达到最高值。
同时,特朗普在摇摆州选情的颓势较为明显。7月中下旬,特朗普虽在全国支持率上正缓慢追赶拜登,但整体选情颓势已经显现。截至8月31日,Real Clear Politics民调显示,特朗普不仅在诸如宾夕法尼亚、亚利桑那等重要摇摆州落后,甚至在一些被认为是共和党传统地盘的州份落后,如得克萨斯、佐治亚等。同时,2016年特朗普险胜的重要摇摆州,威斯康星、密歇根与俄亥俄等也出现了较为明显的亲拜登趋势。
如果说民调不能被信任,或不能完全反映出民意趋势,那我们则可以与2018年的中期选举一起对照观察。在2018年中期选举,传统红州出现的“变蓝”趋势向我们解释了当前民调的走向。在俄亥俄州(共和党50.1%对民主党49.3%)和佛罗里达州(共和党49.7%对民主党49.1%),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输得并不多。并且,总统大选中拥有普选人票数全美第二多的传统红州德克萨斯州,民主党参议员候选人奥罗克(Beto O’Rourke)以48.3%的得票率惜败于获得50.9%选票的共和党候选人克鲁兹(Ted Cruz)。得州成为摇摆州的可能,也给2020年的总统大选制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目前,拜登团队正在积极布局大选,在多个州都陆续展开了竞选活动。虽然由于疫情的关系,拜登本人几乎不参加任何形式的大型竞选集会,但他的选举布局没有因为竞选集会的暂停而受到根本影响。相反,特朗普继续深陷疫情应对不力和经济、民生恢复缓慢的困局中,急于在竞选活动中寻找突破口。
数据显示,7月美国非农业部门新增就业岗位180万个,远低于此前两个月新增就业岗位数量。失业人口环比减少至1630万人,但仍远高于新冠疫情暴发前水平。自2月以来,美国失业率和失业人口已分别上涨6.7个百分点和1060万人。失业率环比下滑显示受疫情抑制的美国经济活动正逐步恢复,但是失业率仍处于历史高位。
因而,从国民经济运行态势看来,特朗普的竞选可能将因执政不力而面临更多困难。至少,一方面他将面临疫情后经济提振的巨大压力,抗疫、就业、收入等民生方面的成绩不佳在给其竞选制造障碍。另一方面,如前所述,就任期间的各项经济指标并不亮眼,难为其竞选提供支撑。
相比2016年,特朗普在党内的处境也变得更加尴尬,更多的共和党人重要人士表示2020年不支持特朗普连任。8月20日,在美国共和党人创建的网站“共同捍卫民主”(DDT)上,包括美国前中央情报局长海登(Michael Hayden)、前国家情报总监内格罗蓬特(John Dimitri Negroponte)等在内的70多名高官发表联合声明,反对特朗普连任。联合声明表示:“我们是前国家安全官员或国会共和党议员,曾在里根、老布什、小布什或特朗普政府内任职。我们深切关心唐纳德·特朗普领导下的国家走向。通过他的言行,特朗普已经表明他缺乏领导这个国家的品性和能力,他的腐败行为使他不适合担任总统。(注4)”此外,共和党前国务卿鲍威尔(Colin Luther Powell)、前总统小布什、共和党参议员穆尔科斯基(Lisa Ann Murkowski)、斯科特(Timothy Eugene Scott)、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等人也在过去半年内公开表示了对特朗普的批评。
不过,9月14日,特朗普竞选团队公布了235名美国前军方领导联署的一封支持函,他们认为,民主党在边境安全、伊核协议和治安方面的立场威胁到国家安全。同时也批评了奥巴马-拜登政府时期的军事预算削减措施,认为这将削弱美国的军事实力。9月18日美国最高法院“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Ruth Bader Ginsburg)去世,生前她因多次批评特朗普(尽管言辞温和),而被后者斥为“最高法院的耻辱”。她的离去也使特朗普少了一位重要的批评者。
虽然双方的支持者都极其相信自己所支持的候选人胜选“板上钉钉”,而对另一方观点嗤之以鼻,但根据当前全国与主要摇摆州民调呈现的竞选态势,特朗普执政成绩与两党精英对大选的参与与预估来看,我们认为,不应低估拜登在2020年赢得选举的可能性。
拜登与特朗普竞选背后的利益与主义交锋
大选是美国政治格局重组的重要时机,也是利益集团参与政治链条,实现政治诉求的关键途径。虽然大部分利益集团往往在重大政治事件中秉持“双面下注”的策略,但在当前,特朗普与拜登的竞争背后出现了更为明显的利益与意识形态对峙,呈现出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分化。以拜登为首的民主党人正试图重新修复特朗普现象带来的消极影响,推动美国回归新自由主义式的“伟大”。
长期以来,大型财团企业、军火商与福音派基督教是特朗普政府特殊利益脉络的主要关系方。根据公开披露的政治献金信息,特朗普本人受到大型财团企业的资助最多,涵盖能源、航空、矿业、军工、金融等行业,政治献金排在前列的有包括埃克森美孚、波音、高盛、福克斯新闻等公司。同时,在特朗普的内阁,特别是国防体系的官员之中,除了多有退役的高级将领或情报人员之外,还有很多军工企业的前高管。政治献金与派系利益使特朗普的内外政策呈现出一定的新保守主义因素,而特朗普本人的执政风格则带来了浓重的反建制色彩。
而科技公司,教育界与法律界是拜登的主要支持者,代表了美国建制派力量。从公开披露的政治献金数据看来,阿尔法科技、加州大学、摩根集团、微软与亚马逊等公司是拜登的主要支持者。从美国政治的格局分布来看,拜登代表了华尔街高科技集团的民主党建制派力量,与以桑德斯(Bernie Sanders)为首的向往社会主义的进步派有所区分,但也在逐渐整合与吸收进步派的一些政见。
值得注意的是,民主党内部由民多个不同诉求的群体组成,他们之间的具体利益有所差别,也分别代表了法律界、金融界、教育界、中产阶级、工会与环保社团等不同利益集团。当前,民主党内正加速团结,其原因在于“拿下特朗普”已成为全党最大的共识,任何阻止这一目标的行为都会遭受选民巨大的压力。特朗普的抗疫失败以及对弗洛伊德(George Perry Floyd)事件的处理方式,更巩固了民主党的团结,加速了民主党内利益集团的整合。总体看来,两党候选人背后利益集团与政治派系的差异使其对外政策呈现出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分化。
2020之后:呼唤新自由主义的回归
如前所述,特朗普背后的利益集团的内外政策主张呈现出保守主义色彩,其对外政策呈现出保守、孤立与务实的特点,其当前的主要诉求包括放弃国际责任、适当增加海外军事存在、强调以大国竞争理念为主的富有意识形态偏见的新保守主义世界观。民主党候选人拜登则延续了新自由主义价值观,遵循了民主党人长期以来关注的几个方面,比如重视民主人权价值观、重视国际制度和与盟友的联系、重视对外政策的多手段应用,与共和党人产生了对外政策路线上的分野。
在2020年3月出版的美国《外交事务》杂志中,拜登以《为什么美国需要重新领导》为题撰写的文章中详细阐述了他的外交规划。根据他的主张,美国需要重新完善其民主制度,并以此重建对世界的领导力。因此,拜登的很多国内政策,最终都将为其对外政策的“民主领导力”提供重要的基础。据此,拜登也曾提议在美国举办一届“民主峰会”,通过峰会来建立有关全球民主发展的议程,重新树立美国作为“自由世界”头号领导的形象。
首先,拜登的对外政策团队将以民主党建制派精英为主。直接与拜登共事的几位外交官员,特别是他在副总统任内的三位国家安全顾问,都会成为他的外交团队人选。这包括布林肯(Antony Blinken),拜登作为副总统的第一任顾问(2009~2013),也曾任奥巴马时期的常务副国务卿;苏利文(Jake Sullivan),拜登任内的第二位顾问(201~2014),曾任国务院政策研究部主任;以及柯林·卡尔(Colin Kahl),拜登任内的第三位顾问(2014-~2017),目前任斯坦福大学国际安全与合作中心联合主任;朱利安·史密斯(Julianne Smith),曾任拜登副国安顾问,现任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的跨大西洋安全计划高级研究员和负责人。与特朗普现有团队不同,他们均代表了建制派民主党在教育界、智库界与法律界的力量,并将在对外政策中体现出世人更为熟悉的新自由主义价值观。
更加重要的是,拜登政府必将倾向于修正特朗普单边主义的做法。总的来说,根据对拜登团队潜在人选所发表的文章、媒体访谈来看,他们承认当前的中美关系步入了艰难期,但同时提出了和特朗普当前路线完全不同的方案,即民主党人近些年极力反对特朗普对外政策的主要方面——忽视盟友甚至对盟友极不友好、无视多边机制的立场。民主党人普遍反对特朗普针对盟友的举措,也反对特朗普完全无视国际制度的做法,这一点也会在拜登可能的外交决策人选中体现,而联合其他盟友、通过多边手段对华施压则是这拜登团队普遍会认同的方案。
譬如,布林肯在特朗普2017年访华时就曾尖锐抨击特朗普主动放弃美国的领导地位,在美国不断否定多边机制时,中国趁虚而入,意味着美国把这些权力主动交给了中方,这是一大败笔。主要关注欧洲事务的朱利安·史密斯在《纽约时报》也撰文指出,如果特朗普想要对中国采取强硬策略,他需要欧洲盟友的支持,而且需要特别关注一带一路合作倡议对欧洲带来的影响。苏利文在一次访谈播客节目中同样指出,美国要在贸易问题上获得更多的筹码,就需要将多边机制引入,民主党的方案就是将所有相关的对中国贸易行为不满的国家联合起来,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大的优势。
由此可见,若拜登胜选,这将是其一个非常重要的政策趋向——重新重视新自由主义价值观下的盟友体系。用拜登自己的话来说,即是:“应对这些威胁的答案是更加开放,而不是更闭塞:(我们需要)更多的友谊,更多的合作,更多的联盟,更多的民主。”一个更多通过多边机制来发声的美国意味着中美两国将不仅通过双边机制直接对话,在多边领域也将有更多互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可能实也会使两国卷入更多的“规则”和“影响力”之争。
拜登或将给中美关系带来理性和缓和空间
如果特朗普下台,民主党人入主白宫,那么中美关系将迎来怎样的下一个四年?修正特朗普对外政策的负面效应可能是民主党人的首要考虑。那么,拜登政府对华政策可能将在就任的短期内呈现较大的缓和,这给中美关系带来修复和回暖的机遇。
的确,由于特朗普政府独断专行、单边主义的对外政策,中美关系在过去四年经历了极大的波动。拜登团队上台后的第一要务,很可能是要恢复中美两国间正常的对话沟通,而拜登本人丰富的外交经验也将助推这一过程。这种沟通为双边关系带来的结果,有可能是双方在一些问题上重新达成共识,特别是一些涉及双方共同利益的国际重大问题。双方的重新沟通,也有可能立即影响到双边关系的一些方面,比如,特朗普时期的一些过于极端的政策或临时的限制,都可能因为新政府的上台而撤销或被重新审视。这可能意味着,双方在拜登上台的短期内,可能可以实现关系的缓和。这种缓和同时也为双方重新考虑中美关系的发展方向提供了一定的空间。但是,这种窗口性的缓和可能并不长久,需要双方共同把握。不可否认的是,中美在诸多重要领域的分歧仍然很大,重塑双边关系需要两国领导层的互信重建与战略智慧。
无论如何,由于两党候选人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不同,并秉持着不同的对外政策价值观和诉求,以拜登为代表的民主党建制派精英正对代表大财团与军工集团利益的特朗普政府开启势力反扑,急于修正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消极影响。2020年若拜登赢得大选,美国对外政策回归自新自由主义价值观的可能性较大。整体看来,拜登团队不仅将对特朗普“孤立主义”对外政策的消极影响进行积极调整,也将在对华政策上增加对话渠道,丰富外交手段,给中美关系的重塑制造机遇。
中美关系需要的不是“回去”,而是向前看
2020年注定是意义丰富的一年,它本身即是美国政治周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既代表着美国分化社会的重新碰撞,也将开启美国政治格局的新一轮重组。更深层次上,这是美国人民自我反省与更新的重要时刻。过去四年,特朗普给美国政治外交带来的冲击或将使选民重新思考美国式伟大究竟应该走向何方。
同样,美国2020年大选后的国内政治力量重组也将折射在其未来四年的对外政策选择上。特朗普若连任,中国与世界或将被迫继续适应一个不熟悉的美国,大国关系与世界政治可能将面临更多的动荡。但是,从今年各方面的选举形势看来,民主党人拜登或将更有可能赢得2020年大选,与民主党人一同修复特朗普现象的破坏效应。那么,2020年之后的中美关系,还能回得去吗?
过去几年,中美关系的波动与恶化虽然与特朗普本人单边主义的执政风格有着直接关系。但是,中美关系经历重大变化背后有着更深层次、更复杂的原因。两国力量对比、美国对华认识与国际环境正在经历的深刻调整促使双方互信难以建立,中美关系已经进入了战略竞争的重要时期。因此,美国政府换届或将并不能从根本上、长期改变两国关系的走向。拜登政府上台或将在短期内给中美关系缓和创造机遇,但美国战略界对华认识已经发生重大改变,这种认识跨越党派与派系之争,正推动美国政界谋划“全政府的方式”同中国进行全方位的、长期的战略竞争。
近日,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表示:“中方没有等待11月美国大选结果,更不愿在等待中浪费时间。预测或影响美国内政走向远非中方所能,中方既无意愿、也无兴趣卷入其中。中美两国社会各界应高度警惕任何试图将中美关系推向对抗冲突的险恶图谋,坚决防止‘麦卡锡主义’回潮,积极扩大交往合作,推动中美关系尽快回归正轨。”的确,无论2020年大选之后的美国新政府对华政策将走向何方,中国政府与企业、人民都应该保持定力、坚守理性,在更复杂的外部环境下集中精力做好自己的事。
我们需要理解的是,中美关系并不需要“回去”,而是要向前看、向前走,有效管控分歧,争取共识,促进中美关系迈向良性竞争的道路。
注:
1.程东金:《“特朗普现象”与美国的保守主义政治》,《文化纵横》, 2016年第2期;
2.《美国二季度经济数据惨淡 失业救济金面临“断粮”》,《国际商报》2020年8月4日,链接:http://finance.people.com.cn/n1/2020/0804/c1004-31808962.html;
3.《调查:美国经济前景转暗 分析师警告称就业复苏可能出现逆转》,路透网,2020年7月24日,链接:https://cn.reuters.com/article/usa-economy-poll-0724-idCNKCS24P07S;
4.龙玥:《列特朗普“10宗罪” 70多位共和党高官支持拜登》,观察者网,2020年8月21日,链接:https://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20_08_21_56232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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